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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赤安】See you again(下)

  說好的三天就會恢復原狀,一下子就過了一週,這與原先說的日期有些落差。

  兩人相處的時間其實並不多,降谷多半都待在赤井的公寓,除了幫忙準備早餐與晚餐、處理家務外,基本上也沒什麼事可以做,頂多再看看電視或書籍來打發時間,他已經閒到有種提前退休的錯覺了。而赤井早上要上班,回到家也是傍晚了,自從把一切都攤開後,他們就沒再長談過了。

  直到某個半夜,降谷起來上洗手間時發現赤井發了燒,估計是著涼了。他想把赤井抱進臥房,但又擔心會把人給驚醒,翻箱倒櫃找到感冒藥後卻發現幾乎都是需要進食後才能服用的,只好先用濕毛巾幫蜷縮在沙發床上的男人擦擦汗。

  赤井呼吸聲比平常急促,時不時發出低沉的呻吟聲,像受傷的幼獸一樣脆弱。他隱約聽到赤井口裡喃喃唸著的字詞,是他不用細聽就會明白的名字。

  「……零……」

  降谷眼神暗了暗,有些受不了地揉著太陽穴,他走向赤井的書房,並將門給反鎖,不經主人同意就輕輕鬆鬆破除密碼、打開了書桌上的筆記型電腦,開始搜尋起「自己」的相關資料。雖然是在不同的時空,但網際網路的運行模式還是相同的,再者搜尋資料本來就是他的吃飯工作,被搜索者也只是普通人,所以這個動作根本沒有難度可言。

  現在在商務圈打滾,貌似也過得不差啊。降谷從社群網站翻找其他訊息,推特除了轉貼外幾乎一無所有,Instagram也只有些許的風景照,或是出差的地點的街景,最近的一張是在……

  此時的降谷不得不相信,也許這世上真有命運,又或是,除去這個詞彙,他沒有更好的說法可以代替。緣分像細密又疏離的年輪,圈圈環繞層層疊起,在緊緊相依笑談千萬歲月中的細水長流時,下一秒就燃盡了彼此的進度條;原以為萍水相逢擦肩而過的陌路人,竟在往後的漫長時光中佔據了所有陽光燦爛的季節。

  降谷明白赤井的躊躇與畏懼,過去綁住了所有人的腳,碾壓了一個人對於未來的綺麗嚮往,那不是突如其來的侵襲,而是循序漸進地滲入在每一個本該一如既往的生活軌跡。點餐時會想起他對甲殼類過敏;經過園藝行會想起他總是對於多肉植物有著莫名的興趣;習慣走到另一個社區的超市採買東西,因為那裡有他喜歡的飲品──只是他們都忘了,那個人早就不在原地。你把他所有的習性都刻在了心底,卻只能在分手後拿出來鞭笞自己。

  「醒醒。」降谷輕輕拍打睡死的病人,直到赤井掙扎著爬起他才停手,「桌上有粥,喝完才能吃藥。」

  赤井簡單洗漱完,兩眼放空慢騰騰地喝著粥,降谷也不催他,安靜地坐在對面看早報──事實上也不早了,現在已經是下午一點了。

  「等會陪我去一個地方吧。」

  在確認赤井吃完藥後,降谷便拿起了赤井的車鑰匙,在手中翻了圈,牌子是豐田。

  「我有說不的權利。我想休息。」赤井像是萎了的茄子一樣爛在沙發上,聲音還裹著一層濃厚的鼻音。

  降谷看著沙發上的人一眼,心裡斟酌會兒,覺得要病人陪自己出門確實不太合理,但在有限的時間裡容不得他做出其他更好的決定。

  「你只要坐在車上就好了。我只是想和你去看看海。」

  「看海?和我?」赤井這下是徹底懵了,他認為這並不是自己生病導致腦子無法思考,而是這些話本身就沒有邏輯。

  「對,快點動作吧先生,再磨蹭下去太陽都要收工了。」

  赤井做了幾次深呼吸才緩和了波濤洶涌的情緒,自暴自棄地更衣去了。

  降谷不只一次慶幸,這裡與他原本生活的世界粗略來說並無一二,自由女神和帝國大廈依然是美國的不敗地標,日本櫻花季和煙火大會始終是人們津津樂道的旅遊行程,紐約和東京依然是世界都市中的佼佼者,第三世界的紛爭從來沒有停過,美俄中還在明爭暗鬥,資本主義與共產主義仍在互相拉扯,他和赤井沒能共老──並沒有什麼改變。

  吃了藥並經過漫長地昏睡後,赤井的狀況明顯好很多,至少不會再頭昏腦脹了。

  被陽光晒暖的細沙踩在裸足下癢癢的,兩人肩並肩坐在沙灘上,殘陽火紅地灑在波光粼粼的大洋,清爽的海風帶著波浪一升一宕,安然祥和的氛圍相當舒適。

  兩人並沒有交談,而強行綁人出來的降谷正在望著海平面,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,赤井已經習慣了諸如此類的沉默,閉上眼睛想著乾脆再睡一會兒好了。他們之間總是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,兩人都小心翼翼地劃著圓前進、後退、前進再後退,沒有人想真正的靠近或遠離。

  遠方的沙灘排球賽打得正火熱,不過也許是雙方人馬都勢均力敵的關係,積分一直拉不開。降谷微微瞇起眼睛,在人群中瞅見了一抹明亮的黃,依赤井僵直的背脊來看,他應該也發現了才是。

  其實降谷也不大確定這樣做是否會帶來什麼影響,先不說兩個不同時空的人碰了面會發生什麼事,光要應付赤井一個人就足夠累人了。可能他也不是真心為了誰而這麼做,也許用心血來潮就能概括他所有的行動──但他就是覺得可惜。於是得知「降谷零」恰好來美國員工旅遊時,他腦子一熱就想把赤井推到對方面前。

  赤井怎麼會不明白降谷所想的事情呢?但想念又如何?後悔又如何?事到如今他能拿什麼籌碼再闖進對方風平浪靜的人生裡?

  他的人生沒有什麼特別的信條,他不在乎拘泥於過去或是活在當下哪個妥當,對赤井來說,時間在走,他個人怎麼想之於這個世界的任何人事物都不重要,而且不可否認的是:那些回不去的日子自然有它回不去的道理。

  「回去吧。」赤井抖抖沾在長褲上的細沙,頭也不回地往車子的方向走去。

  降谷注視著他的背影,比起從容釋懷的離開,更多是故作鎮定的慌亂。
  這是他們的人生,說到底降谷就是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外人,除了偶爾旁敲側擊的試探,他什麼也做不了。

  發動引擎後降谷終是按耐不住,「你真的不打算再和他談談嗎?」

  「談了會有什麼改變嗎?哪怕我的以後都希望有他參與,但他的未來不會再需要有我出現。所以你也別插手了。」

  降谷對於赤井的態度有些惱火,但還是硬生生將怒氣給嚥了下去。這股煩悶感從何而來他很清楚,他也知道自己沒有資格置喙他人的關係,他只是在情感上很難接受:如果依然喜歡、感到悔不當初,為什麼還要死咬著錯誤不放呢?

  兩人一路無語。
  待降谷將車停好,赤井已經先一步回到書房了。

  降谷將熱好的粥和飯後的藥一併擺在桌上,「我把晚餐熱好了,等會記得吃藥。」隔著一扇門對裡頭喊道,赤井只是輕應了聲謝謝。

  降谷掐住鼻梁,想減緩負面情緒的翻騰,這是他的習慣,以前赤井只要看見他這樣做就知道他心情不大好,需要一個人靜靜。

  但他的赤井已經不在了。
  永永遠遠不在了。

  「你吃了嗎?」赤井在洗碗時才想到這件事。

  降谷正專注在從赤井書房順出來的魔術方塊上,只剩一層了,「沒有,我不怎麼餓。」

  他記得從中午降谷就沒有進食了,「你要學會照顧自己的身體。」

  「我會的。」毫無停頓。

  赤井皺起眉頭,一聽就知道對方全把他的話當耳邊風。他坐到降谷身旁,劈手奪過轉好的魔術方塊。

  「我是認真的。」

  「這是我的身體,你別插手。」降谷涼涼地道。

  「那你剛剛那是什麼意思?你不也插足了我的生活?」

  他終於抬起頭看向赤井,「如果你真的排斥這件事的話,我很抱歉,但這樣看來並不是啊?與其說是為他好、不打擾他,其實你根本就只是害怕打破現在的平衡、怕自己陷入更糟糕的慘境。」

  降谷輕輕摩娑赤井的手背,感受血管的脈動,發現生命是那麼真實且熱切地跳動著,「無論你怎麼想,我都只想告訴你:你唯一的優勢只有一個,那就是你們都還好好的活著。只要你願意再試一次……只要你願意,也許就還有機會。」

  「你們都還這麼年輕,而且從出生那一刻就沒辦法活著回去。」說到這他忍不住笑了幾聲,然後才抬起頭正視黑髮男人的眼睛,是翠綠色的,那麼乾淨純粹,沒有一絲瑕疵的綠,「如果不想在許多年後,像現在這樣,把這段曾經當作遺憾的青春記事講給別人聽,那麼就去告訴他啊,告訴他,你的過去、現在和未來都想要和他一起。」

  他看向赤井的瞳仁既憂傷又明媚,像是陣雨過後尚未明朗的天空,中間映著一個小小的人形。降谷拉過赤井的手貼在頰旁,兩人都沒有進行下一步的動作,當赤井感覺自己的手開始發麻時,溫熱的氣息撫過他的拇指。

  「雖然很自私,但可不可以請你證明──我和他的悲劇,只是所有平行世界裡的唯一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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